从2023年11月10日起,中国公民可免签入境哈萨克斯坦,单次可停留30天。随后,2024年成为了中国的“哈萨克斯坦旅游年”,而未来的2025年将会是哈萨克斯坦的“中国旅游年”,哈萨克斯坦将迎来更多的中国游客。
去任何一个地方旅行,美食都是进入当地历史文化的第一道门。而哈萨克斯坦位于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,这里的食物,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加丰饶美味。
飞机落地阿拉木图之前,我对哈萨克斯坦的刻板印象一直是新疆的翻版,毕竟顺着我国境内的伊犁河谷一路向西,就是全球最大的内陆国哈萨克斯坦。据说如果没有边境口岸,两边的牧民赶着牛羊就可以互相遛弯儿、串门。
但一走出阿拉木图机场,不由恍惚半岛app,秋天的阿拉木图像一幅经典的俄罗斯风景油画:半黄半绿、白色树杆的白桦摇曳生姿,背景是阳光明媚,抬头即见雪山——这就是从新疆东部一路向西延伸的天山。市中心的步行街林荫道让人仿佛置身上海的梧桐区,装修颇具小资情调、氛围感拉满的欧式餐厅和咖啡馆,让人有一种恍若置身欧洲街头的错觉。这哪里是新疆翻版,分明是瑞士的平替。
至于想象中满大街类似新疆一样的烤肉店?不存在的。在阿斯塔纳、奇姆肯特、阿拉木图这三大直辖市,街头fine dining雅宴餐厅的规模已相当可观,且各有特色、鲜少雷同。即便在塔拉兹(Taraz半岛登陆,旧称怛罗斯)这样相当于国内三、四线的城市,都有别致风雅的庭院餐厅,并且能提供马卡龙、拿破仑等有一定难度系数的西式甜品。
关于中亚美食菜式,大部分人首先跳入脑海的既定印象就是烤肉和馕,毕竟游牧饮食历来都和粗犷、豪迈、饱腹感直接挂钩,似乎和精致沾不上边。但事实上,阿拉木图的高端餐饮早就在过去十几年间卷得风生水起,享誉世界,深入探店可能会彻底颠覆你的感官世界。这里不但有装修相当考究、风格鲜明的高档民俗餐厅,西餐也相当出色。地理上本就接近中亚的俄罗斯、格鲁吉亚等国的餐饮出品自不必说,法餐、意大利餐、希腊餐,乃至日料、美式餐也都不输阵。
落地阿拉木图的第一顿午餐,我们选择的是一家十分摇滚范儿的居酒屋RAW。是的,你没有看错。在远离海洋的世界最大内陆国吃日料,这是一种什么体验?
答案是令人震惊的好吃,甚至有同行友人表示比她在日本本国吃的都好吃。这得益于如今的航运物流,食材也能基本保证新鲜,但更重要的则是创新精神。长相帅气的大胡子哈萨克族主厨对此相当自豪,他告诉我们这里大部分的寿司都来自革新和原创,有好几道让人耳目一新的创新寿司菜式,其中有一道主料用阿拉斯加金枪鱼和蟹肉搅拌,再以泡菜和松露奶油酱覆盖,小小一粒下去,软糯咸鲜,一口还魂。
如果最大内陆国的日料哪怕再好吃,都无法说服一个来寻找游牧饮食的胃,那么这时候就必须祭出阿拉木图的王牌网红——博物馆餐厅Auyl。Auyl在装修内饰、周边环境、历史渊源、服务水准、菜式口味等各方面都是一个碾压式的存在,不但在本国深受时髦人士厚爱,更是博得了全球老饕们的青睐。
Auyl的名字来源于哈萨克语,意思是一大堆毡房组成的部落。这座餐厅坐落在四季风景如画的琴布拉克山腰,2023年下半年一开业便艳惊四座,许多海外时尚、建筑杂志都报道过,目前已一席难求,预订难度系数自今年上半年开始呈指数级上升趋势。餐厅平移了阿拉木图市中心一座十八世纪的古建筑宫殿,它曾经是前总统夏天避暑的夏宫。
这家餐厅在保留哈萨克游牧饮食传统基础上精选食材,进一步改良,摆盘精致讲究,完全打破了人们对游牧饮食粗犷、油腻、吃两口就饱腹的刻板印象,基本能满足世界各国人的口味。Auyl的主菜几乎无一让人踩雷,无论是酱牛骨髓、哈萨克招待贵客用的马肉排和马肠,还是当地特色的水库鱼、鸡肉等,食材本身都非常新鲜优质,加上调理配料恰如其分,只留其鲜,毫无膻腥。
其中,Auyl最令我惊艳的是甜品,竟然还是免费赠送的。Chak-chak(恰克恰克)是一道传统甜品,类似切糕和萨其马的混合体。当它作为餐后赠品被端上来时,是如此的其貌不扬。我不经意地拿起尝了一口之后,一下子被这个奇妙的口感震住了。配料表很干净,只有蜂蜜、面条、核桃仁、杏干、胡桃干,但因为在面条中用了蛋黄,入口有肉松质感,杏干的微酸又中和了蜂蜜的甜腻。
Auyl餐厅的内部软装极其考究,用古董家具来布置,将整座餐厅打造成一个博物馆,既保留本土特色,又非常有国际范儿。它的两位主设计师分别来自日本与中国香港。如今Auyl正在角逐福布斯全球最美五十大餐厅,榜单很快即将发布。
另一家连锁博物馆餐厅Sandyk(音译“桑迪克”),在哈萨克语中是游牧民族储藏柜的意思,古老而原始。国内有些网站将其翻译为“嫁妆”是不准确的,因为哈萨克在婚嫁中也会用到Sandyk。Sandyk餐厅复原了许多早已失传的哈萨克美食,力图在大规模同化的全球化时代,树立哈萨克独特的民族美食品牌。
其中一道非常有特色的牛肉做法,是用滚烫的热石来烫熟牛肉片,整个烹饪过程直接在食客面前操作,随着烤肉的嗞嗞声,肉香四溢。而他们的汤品中有一道叫作“丝绸之路”的汤,则是将通过丝绸之路传播的蔬菜悉数炖进了汤品中,例如番茄、豌豆、土豆等等。一个菜名都充满了故事感,可见这家餐厅对哈萨克传统民俗极其重视。Sandyk甚至请来民族志学家Aigerim Musagazhinova(艾格里姆·穆萨加日诺娃)为其背书。
Sandyk在哈萨克境内有三家餐厅,分别位于阿拉木图、奇姆肯特以及图尔克斯坦。餐厅内的陈列非常有民族特色,门口摆放有哈萨克的民族服饰,以及哈萨克的传统拱形木床,这种造型独特的木床据说也是被现代医学认可的保健床。毕竟哈萨克族作为马背民族,长时间骑马放牧会导致腰肌劳损、小腿充血,这种月牙形的木床,既能护腰又能改善小腿的血液循环。
最地道的本地烤羊排也是哈萨克之行中不容错过的美味。在风景如画的阔克托别山顶阿拜餐厅,羊排被老练的服务师从烧烤铁签上麻溜剃下端上桌,外焦里嫩、酥脆肥美又毫无膻味。哪怕是平时在国内不吃羊肉的食客也难以抵挡这份羊排中的天花板,有几位同行男士一边喊着吃撑了,一边忍不住香气四溢的又将手伸向下一块。
如果说Auyl用建筑书写了哈萨克历史,Sandyk致敬了哈萨克的民俗文化,那么Afisha(音译“阿菲莎”)餐厅的设计师无疑对近当代艺术、音乐以及城市历史具有极其深刻的理解。他不甘心过于直白地解读,而是将餐厅当作一部类似达芬奇密码一样的电影来打造,从餐厅起名到装饰乃至于隐藏酒单,草蛇灰线伏延千里,只等“知音“来破解。所幸我们行前做足了功课,我们成功破译了阿菲莎餐厅的摩斯密码。
Afisha俄语为“剧目”的意思,进门就能看到大幅复刻油画——法国印象派画家德加的《芭蕾舞女》,二楼整面墙的大溪地油画则立刻让人想起毛姆的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。法兰西对俄罗斯影响深远,毕竟曾经的俄罗斯上流社会的普通话是法语而非俄语,安娜·卡列尼娜当年谈情说爱说的可就是法语。餐厅的装潢极具后现代主义印象派画风,除了大幅油画还使用了非常多的剧场海报。而这家餐厅最有趣的则是拥有一份隐藏鸡尾酒单,一定要再三询问服务生才会拿给你。
这份鸡尾酒单的封面完美呼应了餐厅名称,用英国布莱顿皇家码头剧院的海报,加上世界著名芭蕾舞者安娜·巴甫洛娃的演出海报拼接而成。
布莱顿皇家码头剧院原是伦敦一座建于1897年的溜冰场。之后改建为综艺剧院,披头士乐队与滚石乐队曾在1963年曾在此演出。剧院目前已关闭。
安娜·巴甫洛娃为已故俄罗斯芭蕾女皇,曾经在生前来过中国巡演,是和邓肯同时代的曾经轰动世界芭蕾舞坛的大师。这张隐藏酒单的设计非常有深意:全世界的芭蕾分俄罗斯与英国两大流派,安娜能在英国曾经最著名的剧院演出踢馆,本身即暗喻了自信。
安娜·巴甫洛娃的成名作为《天鹅之死》,她也是首跳《天鹅之死》的芭蕾舞女演员。安娜·巴甫洛娃1913年之后定居伦敦,一生认为自己是俄罗斯舞蹈家而不是苏联舞蹈家。1931年1月,安娜·巴甫洛娃在从巴黎到海牙的火车上因胸膜炎去世,年仅五十。她只留下一句遗言:“把我的天鹅裙准备好!”
在她去世后,还曾发生英俄两国争夺她骨灰的闹剧。俄罗斯始终视她为民族的光荣与骄傲。2001年莫斯科市市长试图将她的骨灰迁葬到莫斯科新圣女公墓,但没能成功。伦敦当局认为巴甫洛娃曾是该市市民,要将其骨灰留在伦敦。
鸡尾酒单的内页列有9款鸡尾酒,分别致敬了哈萨克的历史、名人以及阿拉木图的城市文化。我们特地把隐藏酒单制作成了中文版,并留在了餐厅。也在这里做一次全网首发的电子版,希望可以帮到后续探店的你。
但如果你以为阿菲莎只是单纯玩噱头,菜品马马虎虎那就大错特错了,毕竟最终决定一家餐厅胜败的还是一个关键词:美味。
阿菲莎提供融合菜系,你甚至能在它的菜单上看到一道以西班牙语命名的鱼Dorado(鬼头刀)。在内陆国吃海鲜,感觉就和见到了蒙古海军一样有趣,而他们的出品居然还格外美味。
更有趣的还在后头。在阿拉木图的西餐厅,你甚至能吃到比意大利本土更好吃的意大利面,因为这里的意大利面是用哈萨克的面粉做的。马克龙出访时外带的御用米其林主厨曾说过,最好的法餐面包选用的都是哈萨克的面粉。
食神蔡澜说,吃好喝好,即是。除了吃,在喝这一方面,哈萨克的红酒虽小众,却也在葡萄酒圈中占有一席之地。当地最有名的Arba酒庄也是上合峰会的指定用酒公司。
他家的葡萄园就坐落在南哈萨克斯坦,靠近历史名城碎叶(有一种说法认为碎叶是李白的出生地),附近还有塞种人时代的贵族和军事领袖的墓地。在Arba酒庄的官网哈萨克语介绍首页,就赫然直接提到了玄奘(名字拼成了Xuan Jian,根据上下文推断应为玄奘)西行时,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在碎叶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宴会,他注意到餐桌上的众多美食中也有葡萄酒。虽然Arba酒庄的葡萄酒是否出现在招待玄奘的餐桌上不好说,但可见Arba酒庄非常自豪于自己的历史。
中亚饮酒的历史远早于目前欧洲的葡萄园。法国国王的大使兼旅行家纪尧姆-德-鲁布鲁克(Guillaume de Rubruck)在 1259 年访问碎叶城期间,毫不掩饰地对当地良好的酿酒水平表示满意。......我在(碎叶)那里看到了许多葡萄树,还喝了两次酒。鲁布鲁克在他的《东方国家之旅》一书中如是写道。目前的Arba葡萄园老藤约有40年的历史,应该是整个中亚相对而言历史较为悠久的酒庄。
当然除了这些精致餐厅,中亚也不缺价格亲民的饮食甚至快餐,丰俭由人。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,在旅途中更好地满足味蕾、照顾好肠胃的需求,是可以让幸福感倍增的。毕竟萧伯纳说,任何一种爱,都不比对美食的热爱真切。